戏剧中的物件

儿童每天都在使用日常物件，来探索和理解他们的世界。轴心物件（pivotal objects）——那些在物理和感官特性上近似于超出其直接认知范围的现象的物件——通过想象被赋予了新的意义和价值。因此，一把扫帚可以变成一匹马，一张床单可以成为汹涌的大海，依此类推。孩子们在“想象真实”，他们用熟悉之物进行即兴创作，以满足他们对未知世界及其无数可能的结果、概念和探索方向的求知欲。理解与经验在这一过程中得以深化，这是我们称之为“玩耍”的进化驱动力所激活的。

当物件受到成人的设计者干预时，儿童的意义建构过程可能会受到限制。感官问题被直接解决，对有益的提问给出了固定答案，而想象探索的可能性会随之缩小。

△2019年见学暑校Ceri授课

作为一名以戏剧为媒介的学习设计师，我的挑战之一是设计那些能拓展“探索空间”的物件，并邀请孩子们沉浸于意义建构的过程，以填补这些空白。在戏剧中，优秀的设计不仅需要形式与功能的结合，还需要真实性与框架的协调，以激活开放的意义建构过程。

在此，我所说的“真实的物件”并不是指某件真正的历史文物，也不是指对某一物件的特征进行忠实再现的复制品。我指的是一种具有完整性的物件，它能够真实地反映人类经验的现实，具体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：

普遍性 —— 其功能或使用价值所体现的全人类文化和技术历史，例如，一只鞋所承载的“鞋性”；

特殊性 —— 物件的具体设计、材料和制作工艺，使其具有独特的生产价值，并体现在其外形上；

个体性 —— 物件独特的状况和细节，展现出“他者”在其自身物质中留下的痕迹，即它的“叙事性”。正是这一特质赋予了物件人文价值和戏剧价值。

△2019年见学暑校Ceri授课

戏剧设计的核心关注点正是这一层面最具“法证”意义的细节。激发探索兴趣的，不是单纯的一只鞋，也不仅仅是某种特定的鞋——比如一只带有红色皮革和压花花纹的儿童鞋。而是鞋尖上异常深的磨损痕迹、因长期使用而变得光滑的鞋底、由两年前的报纸折叠而成的临时鞋垫，以及这只鞋没有与其配对的另一只，这些细节才真正开启了对意义的探寻。

物件的真实性能够激发先前的感官经验，深化理解，并推动探索的深入。在理解的过程中，空白（gaps）显现，而人类本能地会尝试寻找理性的解决方案。

当真实的物件被赋予“框架”并置于具体的语境中时，这些探索的“空白”将被进一步放大和交融。框架可以通过视觉呈现，例如戏剧布景；也可以通过语言构建，例如：“这只儿童鞋今早被发现于附近的田野中。”或者通过戏剧角色的对白设定情境：“在我的一名警卫报告食物配给丢失后，我下令对基地进行全面检查。这只鞋是在围栏的破洞旁发现的。这里一定有人知道些什么！”

此时，物件与观众共同存在于一个“空白”之中——一个他们被迫去探索的想象世界。在这个过程中，意义被主动且社交性地建构出来，想象被实现。物件在感官和意识层面被戏剧化——这，就是戏剧。